记者赵文文/图

　　身穿白大褂，他们是有执业资格的医生，每天面对的大多是有吸毒史的病患；身着蓝警服，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人民警察，履行法律赋予警察的职责。“6·26”国际禁毒日即将到来之际，本报记者走进我省多所戒毒所和监狱，走近一个特殊的群体——民警医生，了解他们和戒毒学员、特殊服刑人员“打交道”中的点点滴滴。

　　6月20日一大早，记者来到四川省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（下称“省女所”）医院时，碰上护士长谢群正忙着给一名艾滋病戒毒学员扎针输液。正值盛夏，戴着双层手套和口罩、面罩的谢群，额头上的汗珠清晰可见。约半小时后，谢群给学员输上了液体。

　　扎针输液要用半小时？趁工作间隙，谢群告诉记者，“这是常事。”被问及原因，谢群和同事们向记者讲起了这个特殊职业的故事。

　　省女所医院坐落在所里的左侧一角，靠近教育中心和学员宿舍。医院有医生8人、护士5人、检验人员3人。不足20人的一所“小”医院，面对的却是1000余名戒毒学员，而这些学员中，有各种大小疾病的占一大半。

　　医院一共有三层楼，一楼是门诊，二楼是检验室和医生办公室，三楼的右侧是6间病房，左侧是艾滋病专管大队的宿舍。三楼的走廊不到10米长，但谢群告诉记者，“就在这10米长的走廊里，我们一天常常要走出近3万步”。“早上要检查病房，给戒毒学员测体温、采血等等。”谢群说，“但最折腾的是给学员输液。”因为吸毒，有的学员血管已经硬化，即使成功输上液体，不一会儿输液的地方就开始变肿，就又得再次换地方重新扎针。所以，为了安全，护士每隔几分钟就要去查看输液情况。谢群说，“有时生病的学员多了，我们就一直跑来跑去，常常没有上厕所和喝水的时间。”一天工作下来，谢群并没有刻意运动，却常常成为朋友圈里走路步数的“冠军”。

　　生病的学员里不乏有身患传染病的吸毒人员。谢群告诉记者：“如果说不担心被传染是假的，但这是一份工作，更是一份职责。”努力学习传染病相关知识，明白什么情况会传染、什么情况没有危险，并做好防护……心里有数，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。

　　30岁出头的武宾宾是医院副院长。对他来说，在戒毒所里当医生，最大的挑战是必须要“全能”。“其他医院可能要分内、外、妇、儿、专科等，但我们这里除了儿科疾病不会遇到，其他疾病都可能有，医生必须是全能的。”武宾宾说。

　　来到戒毒所，每一名戒毒学员都要体检，进行HIV初筛。采血、输液，是平常工作，但也是充满难度的工作。

　　不少学员因为长期注射毒品，身上血管不好找；即使找到血管，针扎进去，要么不回血，要么液体进不去。

　　头皮、额头、太阳穴附近、下巴、脚后跟、胸部、膝盖后面的腘窝……这些平常人打针输液不会用到的地方，却是这里的医生和护士常常用来给学员找血管的地方。“在外面，我们给人采血，可能就1分钟；但在戒毒所，有时候需要半个小时。”武宾宾还给记者讲了一件趣事，为了给学员们采血、输液，医生、护士常常需要“凹”各种各样的造型。在一次采血过程中，因为血管实在太难找，谢群最后在学员下巴下、脖子根部找到了一根血管。为了将针扎进去，谢群用上了扎马步的姿势。只见谢群拿着针头，往下深蹲，“呲”的一声，裤子撕裂了……虽然很尴尬，谢群还是坚持给学员采完血，才跑回办公室换裤子。说起这件事时，谢群自己都笑得不行。

　　还有一次，在准备给学员输液时，实在找不到血管了，医生、护士最后是在学员的小拇指处找到了一根毛细血管扎针。因为血管实在太细了，只能用最小的针，这也意味着输液速度非常慢。本来两三个小时就能输完的液体，戒毒学员却要用上整整10个小时。

　　作为戒毒所的医护人员，不仅要给学员治病，同时，由于警力不足，医护人员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还要承担学员的教育工作。住院治疗的学员以及作为陪护的戒毒学员，她们的吃穿住行以及亲情会见、购物、心理辅导等工作，都由医院医生、护士们一起承担。

　　谢群说，因为人手不足，她们一般早上9点上班，第二天下午5点才能下班。连续工作30多个小时，对省女所医院的医生、护士们来说都是常事。

　　付出有回报。在学员的心中，谢群她们不仅是护士、民警，也像“妈妈”。现在，吸食新型毒品的戒毒学员越来越年轻化。情绪不稳定、思维不成熟是她们的通病，常因为小事吵架。有一次，看护学员小丽因为没有购买零食，在照顾生病学员珍珍时看到了珍珍抽屉里的零食。嘴馋的小丽趁珍珍不注意，拿了一根辣条吃。这一幕，正好被隔壁床的学员看到，两人吵起来。值班的谢群了解了事情经过后，教育了小丽，也告诉另一名学员指出错误要注意方式。最后，谢群又带着小丽买了一包零食还给珍珍。“她们就像我自己的孩子调皮捣蛋的时候一样，我们只能耐心地教育她们。”说起这些“小”学员时，谢群的语气更像她们的“妈妈”。

　　在社会上的医疗机构工作，不仅压力小很多，收入也更好。为什么选择坚守在高墙内？谢群、武宾宾给出了自己的答案。“我觉得是这份职业带给我的荣誉感和成就感。”谢群说。

　　两年前的一天，谢群和医生周嗣金一起值班。当天下午6点，正是学员吃饭时间，艾滋病戒毒学员张小洋在去食堂的途中，股动脉破裂，血流了一地。同行学员赶紧脱下外套，给张小洋按住，施压止血。1分钟内，谢群和周嗣金提着急救箱就赶到了事发地点。谢群给张小洋测量生命体征，周嗣金给伤口继续施压，减少出血量。随后，两人在学员帮助下，将张小洋转到医院处理，并通知120前来一起救治。

　　事后，谢群才意识到危险，“事发地血流了一地，转运的路上也全是血。因为情况紧急，我们只戴了口罩、手套，穿着工作服就赶去了现场，面罩、防护服都没有穿戴。当时是夏天，我们穿的是凉鞋，皮肤完全裸露在外面。”张小洋被送往医院后，谢群和周嗣金和学员一起，连夜对地上的血迹进行清理、消毒。“不管他们是吸毒人员还是谁，能救回一条生命，我是很自豪的！”谢群说，

　　谢群说，一般护士穿刺成功率要求在95%以上，而戒毒所医院的护士穿刺成功率能达到99.9%。谢群说，“对护士来说，穿刺是最基本的技术。我就敢保证，我们的穿刺技术可以超过很多其他医院的医生护士，我很自豪！”

　　今年42岁的护士廖应萍，2015年曾因为肺癌住院手术，但术后3个月就回到了医院上班，并常常值夜班。“与其在家休息，不如寄情工作。”廖应萍和记者交流时都稍显虚弱。“目前医疗戒毒这块，国际国内都没有特别有效的好办法，是一个值得探索的领域。”作为一名医生，武宾宾对这份工作很有期待，也很有信心，“未来有很多可能。如果能通过我们大量的临床实践，为戒毒医疗做出哪怕一点点的贡献，我觉得就很值得。”　（文中戒毒学员均系化名）